有时候, 吉祥觉得九蒙十分古怪扭捏。
比如说,他把很多来自天上的花儿都放在一间屋子里, 明明摆出很不屑的样子, 可是却锁得严严实实不许人看——还不许人问。
再比如说,整个东海都知道白泽常常下海来十有八九是来找他的, 这明明是事实,可是一说他就要炸毛,一定要说白泽是来找敖光的。
哎呦, 这种事情不用说大家也看得很明白的啊,九蒙大人昏迷不醒的时候白泽可是直接登堂入室,以就近看护医治的名义和他睡一张床上的——吉祥和白泽争取过九蒙那张床的做客权的, 不幸落败。
不管怎么说, 都是睡在一起了,那种关系, 不是应该很亲密的么。
吉祥的看法是, 睡觉是一件神圣不可侵犯的事情,由此可见睡觉用的床也连带着是神圣的, 要是睡在一张床上, 那就表示关系好得不分你我拉, 就跟他和敖光一样!
好吧, 虽然理解的出发点有些独特,但是按照常理来说, 吉祥最后的结论是正确的。
敖光靠在床头, 听吉祥兴致勃勃地演说八卦。
“今天又送来了, 听小草说九蒙还发了脾气说以后再不许送来,结果她偷偷放在石凳子上,上灯再去看就没有了。”
“谁都知道那是昆仑的花儿,除了九蒙也没有人会拿,他以为小草不会回头去看么?”吉祥眉飞色舞:“他一定是自己去拿了。”
“你不要去笑他。”敖光不用看也知道吉祥在想什么:“当心他又揍你。”
“做了蠢事,不就该是要等人来笑的么?”吉祥说。
“……没有这个说法。”敖光无奈地把吉祥拉过躺下,他发现吉祥总是能自己总结出很多听起来很欠揍的道理。
“那些花儿用来干什么的?”吉祥最好奇这个。
不过就是白泽一些肉麻的小手段而已。
敖光想了想:“用来传话。”
“和传音螺一样的?”
“差不多。”敖光说。
“喔——”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“怎么用?”
九蒙一惊,手里的东西险些掉下地。
“那个能传话,怎么用?”吉祥坐在枝桠上,缤纷的桃花遮住了他大半个身子。
“你什么时候来的?”九蒙连忙站起身子。
“我早就来拉,不过你不在——那是刚送来的?怎么用?”吉祥手脚并用地往下爬。
“不关你事!”九蒙瞪起眼睛,动作却有些慌乱,捏紧了手里怒放的牡丹,抬步就走。
不过牡丹开得最好的时候可是十分娇弱的,实在经不起九蒙的突然间的大甩大晃,一片花瓣颤了颤,晃晃悠悠地落了下来。
几乎是同时,白泽声线华丽的声音缓缓响起:“……罗裘……寒似铁……”
“喔——?”吉祥眼睛亮了:“会说话!”
九蒙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在一瞬间“嗡”地涌到脑袋上了:“这……不是……是……”
“再来一瓣!”吉祥兴致勃勃:“下一句是什么?”
九蒙夺路而逃。
吉祥伸长脖子看九蒙远去的方向:“干什么这么小气?就这么几个字,怎么知道白泽在说什么?”
吉祥不知道那几个字是什么意思,但显然很多人知道。
因为不管问谁,大家的表情都十分一致:先是一愣,然后脸红,接着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走开——也没有人记得对他解释一下。
越是不明白就越是要问,吉祥难得好学了一回。
于是不出一天,几乎整个龙宫都知道九蒙“罗裘寒”了——或者是他让人“罗裘寒”了。
九蒙已经没脸出门了。
其实吉祥这次算撞上了,多数时候白泽还是很正经地送一些冠冕堂皇的含蓄小情话,只是偶尔因为昆仑变天起了调戏九蒙一下的心,寄来这么“闺怨”的东西,就意外被吉祥听到了。
不得不说吉祥的运气实在是好。
最后连敖光都听说了这个。
身为一个好龙王,自己的臣子有了烦恼,如果——唔,有空的话,稍微放下身段开导一下也是可以的。
敖光不会承认自己被吉祥每天的睡前八卦影响了,他有十分光明正大的理由。
如果身为他得力助手的九蒙消沉提不起精神的话,身为龙王的他也很难做的。
于是某天,九蒙遮遮掩掩进了敖光书房倾听工作指导的时候,等了半天敖光也没说半个字。
“陛下……?”呆站了半天的九蒙试探地开口。
敖光考虑了一下,觉得还是应该迂回,婉转一些:“九蒙。”
“是。”九蒙连忙精神一振。
“我昨天和白泽浅谈了几句。”
“?”
“得知昆仑变天了,寒气比往年来的早。”
“??……!”
“你——是否需要放假——休整一番?”
前言不搭后语。
但是九蒙还是立刻就听懂了!
悲愤欲绝的九蒙觉得自己不是需要假期,而是需要个特赦。
能一刀斩了白泽的特赦!
他以为关于自己的小道流言不过是在吱吱喳喳的宫婢间流传罢了——没想到连敖光都知道了!
他早该想到的!
吉祥那家伙每天和敖光在一起,怎么可能会放过这种事?
九蒙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如何“婉拒”敖光的了,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走回来的。
等他慢慢回神的时候,已经上灯了,屋里暗了下来。
九蒙心里又是羞窘又是悲愤,只觉得这个地方再待不下去了,现在他每遇到一个人,都觉得对方在心里取笑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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